๑玖月雨(忙,缘更)

【冬日邂逅- 00:00】Let there be light

【冬日邂逅-跨年6h- 00:00】Let there be light


★接上一棒@绵绵子(缘更中) 

★此为接力文,由我和露露@枫雅客 和绵绵@绵绵子(缘更中) 一同完成

★请各位要慢慢看仔细看,真的很美像是电影一样。感谢两位把我平平无奇的开头和脑洞写得这么精彩。
★是HE,救赎向。

★这是一场最美好的冬日邂逅。冰雪消融,他们于日光下相拥。

★新年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!

[注:新年快乐!]




——【And God said, "Let there be light," and there was light.】

——【神说“要有光”,这就有了光。】


0.

外表大部分都是白墙设计,尖塔高耸、尖形拱的窗户和绘有圣经的花窗玻璃,构成了这座建筑物——教堂。

这间教堂位于东京偏郊区的位置,是十几年前建的。


教堂外有片草坪,经常有只猫甩着尾巴,懒洋洋地嗮太阳。

阳光晒过的草坪柔软清香,爬山虎在墙壁上施展自己的身体,一直延展到高处的十字架。


一片祥和,温暖,圣洁。

洁白的,不容侵犯。


这里的圣父是日本人,原本是美国人,但是那位圣父两年前出车祸去世了,就由他的养子接替了。

圣父很好,领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,提供一个栖息的地方。

大家都很感谢他。

没错,圣父真的很好,大家都对圣父心怀感激。


人们提到教堂,首先想到的就是庄严,肃穆,圣洁的。

提到圣父想到的都是善良的,和蔼的。



1.

你是被圣父收养的孩子之一。


大雪皑皑,圣父在回教堂的路上撞见了缩在墙角晕过去的你。

身为孤儿的你独自流浪,无家可归。在漫天飞雪中只能独自瑟缩在一处房子的角落,环抱着自己试图抵挡寒意。可是自身弱小的力量怎么能比得过大自然呢,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完全抵挡不住波涛汹涌的寒冷,你昏迷了。


等到再一次睁眼,你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当中,是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的床。

有点不真实,你愣在了床上,以为那只是个梦。


耳边传来圣父的声音,“你醒了?孩子,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?”

被惊吓到的你赶紧坐起来,惶恐的回答,“没、没有不舒服。”


随即明白过来是眼前这位和蔼的老人将你从大马路上带到了这里。

掀起被子想要下床,“感谢您,我好多了会立马离开的,之后我会想办法报答您的。”


被他拦住了,这位和蔼的老人询问了你的身世之后让你留下,表示他可以收养你。


在经历了一阵不敢置信、疑惑、警惕和长久的沉默之后,你留下来了,住进这座教堂之中。


你在这间教堂中长大,从6岁到如今的16岁。

从一个经历了流浪的孩子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少女。是这间教堂最早的孩子之一。


之后圣父陆陆续续还收养了十几个孩子。


圣父很好,教授了大家知识,让每个孩子都能开开心心的成长。




2.

今天是教堂的开放日,许多人会来教堂参观。人来人往的,给原本庄严的教堂注入一些活力。


本来这种热闹的场景,大家应该是期待的欣喜的,但是实际上,大家并不喜欢,甚至是有一点点惧怕。

惧怕之中,确实有一些期待,掺杂着不起眼的期待。

期待会有不一样的人到来,期待会有能都注意到不同寻常的人的到来。


早上的礼拜结束之后,所有人被叫回到大殿之后的一间房间中。

在那里,只能焦虑的等待,像是案板上的肉,任人宰割。


“姐姐,我好害怕。”旁边才9岁的一个小女孩小声的说,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样。

“我也是…”

“我也好怕…”

接下来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在你的周身传出来。


“......姐姐在。”顿了一下,你撑出笑意拉住旁边女孩的手。


她的手在颤抖,发冷。

攥紧的手心间都是冷汗,是十分惧怕的表现。

这里的大家都是如此,你也不例外。


“姐姐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,还有大家。”这句承诺你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,“相信姐姐好吗?”

“好。”是信任也有不安,可是他们依旧选择了相信。


其实连你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成功,心里是迷茫不安和惶恐,可是你不能表现出来,不能再给这群孩子们制造不安了。

你是这里最大的孩子,你要肩负帮助大家的任务。

在心里给自己鼓气,脑中不断设想这段时间预设过的方案。试图掩盖那源源不断冒头的不安。


原本,你不是这里最大的孩子,你前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。

他们有些来不及等到求救就已经没了生命,有一些因为冒失的求救反而惊动了那些人导致被抓走折磨,最后器官流通到了黑市。

生前不安生,死后也没有一个全尸,变成了那些人钱袋里不起眼的钞票之一。


可悲又可憎。


以为自己进入了光明,可以有个收容之地了,没曾想却是另一个人间地狱,是比之前更要黑暗的生活。

变成了拈板上的肉,无法挣脱。


令人绝望。


如果不是圣父死了,让这个人接替,怎么会变成这样。

他不配叫圣父,你心目中的圣父是那位和蔼的老人,这种杂碎不配。


必须小心翼翼才行,你要打起精神来,仔细辨别今天来往的人中有没有值得信任的可以求助的,等到午饭过后的自由活动,是你最后的机会了,也是大家最后的机会了。

不然等到了今晚,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

你攥紧膝盖上裙子的一点布料,手臂因为用力导致有点颤抖。


即便身处教堂,你也不愿信神。若是神真的存在,又怎会看不见眼皮底下的人间炼狱呢?

信神,不如信自己。


要自救,即使,那可能会踏进另一个地狱。


孤注一掷吧。

为了大家,更为了你自己。



——————

@枫雅客 此部分为露露接力


3.

“上帝只救自救之人。这听上去很像圣经里的句子,但实际上并不是。”


空旷的病房里,你握着手里的十字架,嘴里蹦出的话却不是经文,而是一些你不曾对他讲过的心里话。


他的年龄比你稍微大一点,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衫,现在正躺在病床//上昏迷不醒。


你对他的感情有些复杂。


他是前几天进来的大孩子,大概是流浪了很久的孤儿。


他正式踏入教堂那天就是开放日。


那天镶在彩色玻璃上的十字架突然坠落,他推开了那个站在十字架下的杂碎,瘦弱的手臂撑在那人的身子前,略显宽厚的后背顶着十字架的横柱。木屑划破了他的眼角,鲜血顺着眼角滴到那人的脸上。


一片哗然。


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了,那天是开放日的下午,准确来说是那个人心情不错的日子,但那也只是有点不错,皮带仍会在游客看不见的地方抽向孩童们无力举起柜子的手。


那个人也和圣父一样穿着黑色长袍,但干的事情只能和衣服颜色搭上边,和“圣”是半点儿搭不上。


然而,就是这样一个人,被救了。


神果然是不存在的吗?


为什么要救他呢?


你计划了两个星期,打点好一切后事,算好在开放日那天烧断牵引着十字架的绳子。你不知道神是否存在,但那两个星期的晚上你是最虔诚的信徒,冻得麻木的膝盖贴在硬皮垫子上。


上面有很多干掉的红色印记,来参加礼拜的人只当是掉色。


你知道,这上面不是颜料,而是血迹。


是你们挨完打以后鲜血淋漓地跪在上面的血,是属于你们人生本来还有的血色。


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。


其实你和那个人都曾是圣父的宠儿。他并没有多为难你,甚至给了你关押孩子们的钥匙。他本来不是这样的。很少人知道,这个杂碎一开始不是杂碎,他刚开始也和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,唤你姐姐。


到现在也还在喊你姐姐。


——姐姐,我放过他们,你嫁给我好不好?

——你嫁给我,我就放了他们。


你拒绝了他。


你知道他对你有好感,但你肯定他现在是你弟弟,以后也只会是你弟弟。


你一直都在回避他的话,直到某一天,你被逼到没办法便把他拉到忏悔室里,你说:“你只把他当弟弟。”


“大家对我而言,都是好孩子……”

“是吗?”


那是一句平常不过的问话,但你却听出了哭腔。


你想,这次的拒绝大概伤了他。


可你没办法,长痛不如短痛,你们注定不会在一起。


他会有美好的未来,你也会有,你们会各自组建家庭,会在这个美丽的教堂里举行婚礼。也许成为神父的孩子会亲自为你们宣誓,你们会参加对方的婚礼,朝彼此抛去幸福的花球。
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只是孩子啊。”

“你也是,爸爸也是……因为这样才会死的。”

“如果只有我一个孩子呢……?”


他捏着你的裙摆,平日温和的笑容越发空洞。


你只当是负气话,甚至责备他不该扯上圣父。


你不曾想过,就是这样一句话,杀死了你的弟弟。




4.

在圣父察觉不到的地方,在大家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,你腼腆善良的弟弟变了。


他变了,被撒旦附身了。


从吸烟、涂鸦、偷糖果,到走进贫民窟里打架、骗钱,某天他拿着一捆钞///票放在你面前。


他说:姐姐,阿呆的一个肾可以养活我们好多人。


他开始做很多让你感到陌生的事,说出许多陌生的话。


你惊恐地看着那捆钞//票,彷佛看到一个血淋淋的肾脏。你瞪大了双眼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
你记得阿呆,那是院里一个智力受损的孩子,因为发烧伤了脑袋被抛在门口,被圣父收养了。


最开始的时候,你的弟弟还替一身污泥的阿呆洗了澡。


两年前,圣父死的那天,他因为出门给阿呆买糖果,被一辆酒驾的车子撞倒。


昨天,你的弟弟带了阿呆出门玩耍。


今天,他给你带来一捆钱。


让你毛骨悚然的是,他看向你的神情是带着柔情万分,他的眼里写满了快夸奖我,他在问你“我是不是做得很棒!”。


他变了。


他被恶魔附身了


那天你把晚饭全吐了出来,呕到两腿发软后,大伙们一边照顾着你,一边问你发生什么事。


他就在旁边,身旁跟着两个强壮的人,倚着门框笑着看你。


你问他:这些人是谁啊?


他把玩着不知哪里弄来的金戒指,也不看你,回了句:工作人员。


你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

第二天打饭的时候,你才发现,不仅阿呆不见了,你的哥哥姐姐也不见了。


——“如果只有我一个孩子呢?”


你想起了他那天的话。


你忽然明白了。


你的弟弟死掉了。


他被恶念彻底吞噬了。


现在剩下的,只是被撒旦附身的皮囊,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杂碎罢了。


都是你的错。


是你的懦弱,你的不忍,你的沉默,害死了你心爱的兄弟姐妹们。


你跌坐在忏悔室的地板上,对着那座冰冷的圣母像放声大哭。


下地狱也无所谓啊!


求求你,让我的家人们回来啊!




5.

不知道是哪里溜过来的大孩子听到了你的哭声。


那个少年穿着灰蓝色的兜帽外套,全是石灰的破洞长裤挽起了裤脚,他穿着一对露出脚趾的运动鞋。


你认得他,是前些日子和恶魔搭话的阿光。


他说:他父母不见了,自己付不起房租,父母私奔也没亲戚可以投奔……现在流落街头,刚刚把仅剩的那把吉他卖了,就想求个位置睡//觉。


为此,阿光在那个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哈巴狗剧场——为了讨好那个人,他放弃了所有尊严,把“赚来的钱”全部献给那个人,把得到的食物全部上交,该挡拳头的时候挺身而出,该当打手的时候绝不含糊。更可怕的是,那人身边的同//党都多少有藏私,只有阿光没有。


就像在说:我的命就属于那人的,我是他最忠诚的一条狗。


明明拥有一双像蓝宝石一样的猫眼睛,明明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,但偏偏当了条走狗。


每次他一来,你都会拿着扫把狠狠拍在他身上。


他对你却很温柔,被打了也不恼,甚至看你搬重物受伤却不愿用那个人给的伤药时还会横插一脚,替你包扎。


你以为他唯那人马首是瞻,却不曾想到他的兜帽下还有一层夹心。


他把食指放在唇中央,做了个安静的手势。刹那间风起,他的兜帽唰地掉了下来,露出利落的褐色短发,月光之下,他的猫眼便显得他格外俏皮。


——一只神秘狡猾的猫。


上次是巧克力。


你直接扔了回去。


这次是一罐冻疮膏。


他指了指价目牌,又指了指垃圾桶。


你咬牙切齿地收下了。


  

6.

你不欢迎他,不欢迎与恶魔为伍的罪人。


你想赶走他,也许你做的所有事都足以让你下地狱了。


可你不能松口。


因为你不仅想赶走他,还想救他。你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为谁的付出感动的,你知道这个傻孩子只是被光鲜亮丽的开放日宣传单蒙蔽了双眼。


你知道,你什么也做不了。


于是握住扫把往他背上狠狠一砸,把他赶出去,赶出那片苍凉的月色,把他扫向光明的那一边。


“既然叫阿光,便不要再来了。”


“这里,没有光啊。”


他沉默了很久,任由着你把扫把打在身上,在你的手打累以后,突然伸手握住你的手腕。


在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开口了。


——“有光的。”

——“光会找到你的。”

——“相信我,好吗?”


你对上他的眼,鼻子一酸。


怎么差点就信了呢?




7.

你决定自救。


你决定杀死那个恶魔。


你做了两手准备,一是杀人计划,二是开放日求助。


你借着准备开放日的机会爬到彩色玻璃前,你拿着圣父在大雪天送你的火柴烧断上面的绳子,烧剩几根后,等那人站到十字架下举行礼拜彩排时,你便会把最后几根绳子一起剪断。


最后一步,就不要玷污了圣父的遗物了。


——对不起。

——对不起,父亲。

——对不起,我不耐烦了,我没能等来救赎。

——我的弟弟啊,神无法制裁你,那就我来。

——我们地狱相见吧。


哪怕深陷地狱,成为圣母脚下被踩死的毒蛇,哪怕与恶念为伍,哪怕与撒旦同归于尽,你也是笑着的。


只有这样,你才能放过你自己,放过早已背弃了神,违背了圣父教诲的自己。


你会隔着地狱的业火朝圣父微笑,你会把求救信息趁着午饭时间塞给外来的游客,为孩子们安排好后续。


这是你们的最后机会了。


与那人同归于尽后,这场下了两年的大雪便会结束。


阿光却在那日叫住了你。


他气喘吁吁地跑来,浑身都是汗。


“不要去!”

“我会救你们的。”

“你不要去了,好不好?”


你笑了。


你有点相信他是真的想成为你的光了。


“阿光,谢谢你。”


谢谢你,愿意救我。


——我曾经也这么对别人说过。

——我曾经以为,答应和弟弟在一起,可以救大家的。

——我曾经以为,我也会有幸福的。

——然后哥哥姐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去了


“阿光,你说过光会找到我的对吧?”


你轻笑一声,握住胸前的水晶十字架,凑上前去朝他脸颊落下一吻。


“我也找到光了。”


——可惜,晚了点。


如今的你,只能践行圣经上没有的话。


——“上帝只救自救之人。”




8.

救护车声、担架轮子滚动的声音……警铃声,尖叫声此起彼伏,你在担架旁握着阿光的手,顺着另一只手的方向看去,发现另外一端居然被那个人握着。


你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气,所有的恨意,后悔,悲伤揉杂在一起,于是你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披着人皮的恶魔一手推开,怒吼着:“别碰阿光!不要你假惺惺!混账东西!”


这次,你喝止了恶魔的霸行。


也许你太强势了,你的气势震慑到他了,他悻悻地缩回手,又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,愣愣地站在原地。


此时,又有人惊呼着,他们的餐巾写着字。


“HELP”、“SOS”、“哭脸”、“助けて”……


没了十字架遮挡以后,日光直接穿过彩色玻璃落在他身上,显出隐藏在黑袍之下,略微深色的掌印。


那个人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恶梦中醒来,一脸茫然地看着你。


这样的表情,很像初来时迷路找不到洗手间的弟弟。


你的弟弟好像又回来了。


可你的脑海一片混乱。


为什么,我险些杀死的人是你?


为什么,你要救他?


为什么,这个冷面无心的恶魔在为你流泪?


神啊,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,能不能睁眼看看呢?


能不能,点亮我的光啊?



——————

@绵绵子(缘更中) 此部分为绵绵接力


9.

从那以后发生的事,就像梦境一般。


恶魔被捕了,连同身后的势力,拔得一干二净。

迅速,高效,充满了计划性。


一切都在公安的掌握之中,除了你。

你是唯一的变数,你的计划打乱了他们的计划。


你的罪孽又增加了。

明明不该这样的,明明一切都该终止在此处。



你恍惚着,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
病房的探望时间结束了,你没能等到阿光醒来,于是只能回到教堂,见证最终的落幕。


那个人被带走的时候,同以往被折磨的孩子一般,镣铐束缚着手腕,铁制的链条沉重而冷酷。

阳光明媚,天空蔚蓝,他看向你。


“姐姐,你恨我吗?”

你曾经的弟弟问你。


恨吗?当然恨。他违背教义,背弃圣父的教导,坠落深渊,带来黑暗,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,害死了你多少家人,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。

但你仍然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唤你姐姐时彷徨而害怕被拒绝的脸,记得他献宝似的把藏在怀中舍不得吃的糖塞到你手里,融化的糖液渗出糖纸,沾染在手上。


你沉默着,没有说话,只是握紧黏腻的手心。

于是他知道了,笑了,走了。


望着他的背影,你突然好像知道了为什么阿光要救他。

不仅是为了守护你仍然干净的手,不仅是为了守护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

对于罪人来说,骤然的死亡远够不上惩罚。

人间即炼狱,他要用一生来赎罪。


向你,向阿光,向阿呆,向大家,向离去的兄弟姐妹,向圣父。

圣父。你视线突然模糊了。


对不起,父亲。

对不起,你没能拉住他。


只能懦弱地,打算折断羽翼,把恶魔一同拽入地狱,让地狱的业火洗净一身的罪孽。

但你失败了。


而这样失败的你,被别人拉住了。

并且,贪恋地不想放开。



自私,无耻,需要被谴责。

你会被怪罪。


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。

请不要怜惜,请不要犹豫,请把责罚降临到你身上。


你愿用你的一切来换取,只为了重新点亮那盏光。




10.

进到教堂的时候,女孩冲进了你的怀里,小小的手用力抓住裙摆,环住你的腰,放声大哭。


“姐姐,姐姐,我们得救了,对吗?”充满哭腔的话语,颤抖着,细微得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,却又透着希望,带着忐忑,向你确认着。

“嗯。”你回应,伸手拂过她哭红的眼角。


鲜艳的红,像是血液,像是那时候在他眼角绽放的血花。

女孩哭着笑了起来,嘴一张一合着,说着什么,但都没能传到你耳里。


你晃神了,宛若回到午后,天旋地转间只能用力握紧阿光的手。

他嘴巴在张合,他在说话,他说了什么?


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启,努力地,拼命地向你传达着什么。

他说了什么?


“…别…怕。”你喃喃道。

“嗯,我不怕!”女孩以为你在和她说话,露出明媚的笑颜,眼神孺慕,爱戴,充满信任。


“姐姐,你一定是圣女!是天使!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!”女孩说,眼睛发着光,“上帝一定是真实存在的!”

年幼的孩童认知能力薄弱,她不知道你做了什么,不知道真正的拯救者另有其人,只知道你说会拯救她们,而她们也确实被救赎了。


没有人会再挨饿了,没有人会再挨打了,就像圣父还在的时候那样。


你抬起头,看向悲悯的神像。

他仿佛在对你微笑。


“不。”你低声否认。


你不是圣女,不是天使,更不是上帝派来的使者。

不过一届平凡的追光者罢了。




11.

病床上的人,苍白、脆弱、无神。

不该这样,他应是彩色的,是坚韧的,是灵动的。


紧闭的眼睑之下,是猫咪的眼,一只送来盛礼的猫。

他带走了地狱,把天堂献给了你。


然后,睡美人般兀自陷入沉睡。

他确实担当得起睡美人的称号,就算只是躺着,也依旧动人,引人注目。


耀眼,闪烁,是深陷淤泥的你从未见过的样子。

十字架的边角抵在掌心上,抵在被绳索磨钝出的伤口,传来钝钝的疼。


你伸出手,缓慢,忐忑,想要确认什么,轻轻放到了他脸上。

指尖相触的瞬间,是肌肤光洁的触感,又仿佛还带着鲜血滚烫的温度,但又是凉的。


他眼角的痂,像是在为谁流泪。


为什么要阻止你呢?

为什么要拉住你呢?

为什么,要拯救你这样的人呢?


“…你怎么那么傻?”

你问,但没人能回答你。


只有放在他胸口的十字架,见证了单方的对话。


水晶的十字架透明而又纯粹,让人一眼能够看穿。

和他一点都不像。


身份是假的,年龄是假的。

只有名字是真的。


他确实是光。


“狡猾的骗子。”

——你说光会找到我,但是你没说。


光会在点亮世界后,离我而去。




12.

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呢?


教堂的白墙亮了又暗,暗了又亮,庄严,肃穆,而又圣洁。

染上七彩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你膝下崭新的皮革,暖洋洋的温度自肌肤晕染开来,你心头却一片茫然。


属于你的责罚何时会到来?

无数次祈祷,无数次祈求,但仍然未到。


双手合十,虔诚地摆在胸前,闭起眼。

空荡荡的胸口只有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。


——“我有罪。”

——“请责罚我。”

——“请放过他吧。”

他是无辜的,是被你牵扯进来的,是为了你的错误买单的傻瓜。


求求了,请让他醒过来吧。



黑夜到来得很快,残阳被天边吞噬,独留下月亮高挂。

今日份的忏悔祷告结束了。


烛火摇曳燃烧着,忽而一阵风袭来,湮灭了小小的火焰。

黑暗中你站起身,久跪的膝盖传来熟悉的麻木刺痛,你习以为常地拂过裙摆,踏出一步。


‘哐当’,不小心撞到了垫子。


对了,充满糟糕记忆的物件都被更换了,新的摆件才刚放置,你仍不够熟悉。

伸出手摸索着,扶起烛台,但找不到火柴。


还是有的,就在你的口袋之中,被你贴身收藏的圣父的遗物。

还剩下三根,要使用么?


没有任何犹豫,你捧着熄灭的烛台,打算就这样摸黑回到房间去。



“不点燃吗?”

黑暗之中,有人这么问你。




13.

那声音沙哑,难听,粗糙,像是多日未曾饮水。

但又宛若天籁,滋润干枯的心,牢牢扎根在心底。


“...阿光?”你的声音在颤抖。

你不会认错,是他的声音,是他来了。


什么时候醒的?何时过来的?听到了多少?

都不重要了,你只想马上看到他的脸,就在此刻。


颤抖的五指布满细汗,无论怎么都打不开木盒的盖子,你急得不行。

黑暗对你万般阻难,但他却行动自如,目标明确地走到你面前,握住了你的手。


那双手温暖而宽大,布满茧子,让人安心,如你拿起扫把怎么赶也赶不走他的时候那般,用力地握住你。

不再无力摊开,无论你怎么握紧都不会给出回应。



摊开的掌心被塞入金属的物件,你手指微蜷,用力握紧。

点亮打火机,你见到了你的光。


褐发,蓝瞳,猫眼,唇角微勾着。

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胡茬让他增添几分沧桑,他还穿着病服,焰光透过胸口的十字架投上暖色的影子。


“阿光…?”你睁大眼,又一次确认,颤抖着去摸他的脸。

是温热的,是真实的,不是幻觉,更不是梦境。


他真的醒过来了。

你终于有了实感。


“我在。”他低声回应你,“我在这里。”



光会找到你的。’

——“我找到你了。”



“…太慢了。”

唇角紧抿着,颤抖着,你缓缓笑了。




14.

你有好多话想说,你有好多问题想问。

但此刻都不重要了。


神点亮了光,会收取什么来作为报酬呢?

你又将受到怎么样的责罚呢?


会感到害怕吗?


不,你手中握着光。

从此以后,再也不会害怕黑暗了。



又或许,责罚早已到来。

在你每一次祈祷,在你每一次忐忑。

在你每一次呼吸,在你每一次睁开眼睛。


人间即炼狱,你想。

而你也将用一生来赎罪。



但,人间即天堂。

因为有光照亮了暗夜。


你望着面前的人,踮起脚尖,拥抱他。

乌云散开,银月照亮了相交的影子。




15.

你可以是上帝最忠诚的信徒,一如往昔不顾一切地祈求;也可以是上帝的背叛者,就像当时亲手斩断枷锁,差那么一步就坠入深渊。

你曾经相信神,曾经失望透顶,但在此刻,你真切相信着——神真的存在。


《圣经》里记载:

神说,要有光,就有了光。


于是光与暗分离,至此每一个黑暗都将迎来光明。


一如你遇到了他。



【完】



★彩蛋是某个人物的视角,或许可以说是后续。感谢露露提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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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车处afd:玖月雨
在多坑,喜欢的都会写不会专一写一个。约稿扩列都大欢迎。